【锤基】墓志铭 （上）
对不起我又开坑了我有罪我忏悔quq，这是一个两发完的脑洞，我马上就去填豆丁……
Sammy：被冥界拒绝收入的亡魂Loki一直在九界游荡，他跟踪他哥哥已经很久了，直到有一天，Loki看见他哥去拜访一座墓碑……
个人认为是HE，但保险起见还是说开放性结局吧……
001.
臭名昭著的Loki Laufeyson先生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正好是在一个安静得不同寻常的午后。
自Loki成年之后，他已经很少能够经历一个像那天一样漫长而宁静的午后了。因此当他躺在那里，四肢舒展一动不动，意识是前所未有的困倦时，Loki突然有一种十分强烈的预感，他告诉自己，就是今天了。
也许中庭人所说的回光返照是真实的，因为Loki开始感到那些久违的力量居然逐渐地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如果他愿意，Loki甚至现在就可以起身摆脱这张讨厌的床板，但他懒得如此，在经过了这样多的一切之后，Loki已经厌倦再去做那些徒劳的挣扎了。
就神的寿命而言，Loki的年龄显然算不上寿终正寝，但即便如此Loki Laufeyson也渡过了逾千年的时光，他一直以为自己经历得足够多，足够精彩。在这不算漫长的一生中，他企盼过，追逐过，抗争过，甚至曾经无比接近九界至高无上的权力。即使失败，一想到他已经成为绝大部分神族的梦魇，Loki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遗憾。
但是当Loki躺在原处，难免俗套地想要回首一下自己的前尘往事之时，他发现，自己满心满眼，居然全部是关于Thor的影像。
记忆中上一个与之相似的午后，还是在Loki与Thor非常非常年幼的时候，年幼到两个小神祗的床铺还没来得及分开，年幼到他们彼此依偎着午睡的时候，相互都没有一丝怨言。
在那天Loki如同往常一样提前醒来，他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温书，留Thor在一旁呼呼大睡，那时候Thor的呼声还远未达到日后穿云裂石的地步，Loki就这样听着Thor断断续续的呼声心不在焉地读着书。有一瞬间Loki觉得生命会永远停止在那一刻，神的生命看似永恒，实则却毫无例外地围绕着一个固定的轨道行迹，只有Loki自己知道，在他从小乖巧的外表之下，他还有一颗长了反骨的小小的脑袋，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改变。
可是当阳光倾斜又散漫地洒在床铺上，慢慢地爬上了熟睡的金发小孩的眼睫，衬得那处一片金黄时，即使是最痛恨停滞不前的Loki，也会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Thor的眼皮不安地动了动，Loki知道那是他要醒来的前兆，Loki努力回忆起那天空气里还弥漫着Frigga花园里的香味，那好像是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睡午觉了。
Thor在一派阳光中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侧过头下意识地寻找他的兄弟，在确认了Loki的存在之后，Thor一边揉着眼角，一边给了Loki一个比阿斯嘉的天空还要灿烂的懒洋洋的笑，“Loki。”
就算只有那么一瞬间，Loki确实觉得，生命是可以停留在那一刻的。
为什么还会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呢？回光返照的魔力消失了，Loki几乎要睁不开眼睛，可是他的大脑还在竭力地运转，他好像在那个下午是打算跟Thor说一句话的，是什么呢？
Loki最终还是没有想起来，他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Loki几乎要分不清那是回忆还是现实，他的眼皮沉重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可是还是有滚烫的液体透过那处蜿蜒而下。Loki是拒绝承认他的体内还留有那种用来示弱的液体的，但是事到如今，他连睁开眼皮都做不到，更别提开口否认了。
“Loki，Loki，”那个声音还在持续。
如果可以的话Loki想要皱眉，为什么他不能稍稍安静那么一会儿，就差一点他就可以想起来了啊。
可是随即他陷入了无声的满足，有一股温暖包围了他，这让Loki又一次想起了午后的阳光，懒散地、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们的被子，还有Thor的稚嫩又迷糊的笑脸。
Loki最后才意识到，这是Thor的拥抱的温度。
下一秒，他的意识轻盈地升腾起来，脱离了身体，仿佛进入了一条奇异的通道，等到Loki能够再张开眼睛的时候，他的眼前是冥界女王Hela的脸。
002.
如果说这整个九界之中，有谁是Loki最最不想见到的，那必然是大名鼎鼎的冥界女王Hela。
这并不是说Loki贪生怕死，正相反，作为一名心狠手辣刀尖舔血的反派，Loki已经在生死线上游刃有余地游走过许多回了。但自从他明白自己死后绝不可能去到英灵殿开始，只要一想到日后终究要面对冥界女王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Loki就止不住地头疼。
Loki和许多神祗的关系不佳，但他从不在乎，反而非常享受他们对他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地样子。但Hela是一个意外，惹怒她绝非Loki的本意，他和Hela之间的过节来源于一次酒后失言，即便是伟大的邪神，也有年轻喝到舌头都大了的时候。
事后Loki曾无数次后悔自己向旁人吹嘘编造死亡女神Hela的身世，更加痛恨愚蠢的中庭人居然对谎言之神的措辞信以为真并发扬光大，这一趟折腾下来，整个九界不久就知道了自天地初开就一直存在着的冥界女王Hela，居然是邪神Loki的女儿！怪不得啊，众神想，他们长得还真有些相似呢。
Hela自然异常愤怒，对于邪神打算在辈分上占她便宜的行为更是觉得不可饶恕，Loki毫不怀疑Hela早就等着他死的那一天，在冥界准备好了能使他难堪的一切来恭候他了。
“冥界不欢迎你，邪神。”
没有想到Hela只是用那双绿幽幽的眼睛上下扫视了一遍Loki的魂魄，不咸不淡地冒出了这么一句。
Loki惊讶地挑了挑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望望Hela的王座和四周的大厅，转了一整圈再微笑着注视Hela，“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尊敬的女神，冥界拒绝收入的灵魂？这未免太过荒唐了。”
“你没有被我地狱的看门犬吃进肚子里，在我看来已经是最为荒唐的事情了，Loki。”Hela站在王座上居高临下，冷冰冰地说。
“噢，对此我也表示非常遗憾——”
“恕我直言，邪神，你是个名副其实的烫手山芋，”Hela施施然端坐于王座之上，面无表情地指出，“你所行之处，皆是战乱狼藉，而且你野心勃勃，胃口大得出人意料，即使是个死人，谁又知道邪神的亡魂想不想凭借冥界的力量卷土重来呢？”
“这个指控可真让我伤心，Hela，我只不过想与你做个小小的交易——”
“没门儿，”Hela直接回绝道，“我一个子儿也不给你，Loki，整个九界都知道与你做交易的家伙统统都没有好下场。我所唯一愿意给予你的，便是自由。”
“你大可以在九界四处游荡，随便你到哪里去，勾结什么鬼知道哪来的势力，但是我警告你不要打冥界的主意，否则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灰飞烟灭。”
还不等Loki答话，Hela挥了挥手，就用魔法将邪神的魂魄传送走了。
003.
Loki看见了一艘船。
那是一艘充斥着阿斯嘉糟糕审美的金色小舟，孤伶伶地躺在神域狭窄的水道上。上面撒满了花瓣，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绸缎，带有一种近乎荒诞的庄重。
Loki认识那艘船。
他发誓他并不想要回到神域，天知道他已经厌倦了这个地方了，Loki原以为Hela的报复会来得更有新意一些，把他传送到随便哪个鸟不拉屎的宇宙洪荒，但不是这儿，不应该是这儿。
四周安静极了，阿斯嘉几乎不配拥有这么静谧的夜晚，在Loki的印象中神域的夜晚一向是大桶的蜂蜜酒，搂抱在一起的毫无廉耻的男男女女，和烂醉如泥的Thor。更别提他们还在今天送走了Loki Laufeyson，一个名扬九界的头号大恶棍，一件天大的喜事！难道他们无意于去彻夜狂欢吗？
终于，空旷的走廊上响起一阵坚实的脚步声，Loki循声回过头去，在看见Thor的一瞬间竟然忘记了自己此时完全不必担心会被谁发现，他甚至感觉他那并不存在的心脏猛地震悚了一下，下意识地就想要躲藏起来，直到他看清了Thor臂弯里躺着的东西——
在Loki和Thor勉强比港口的栏杆高出一个头时，他们在这里参加了他们生命中头一个神族的葬礼。
仪式开始没多久，Thor和Loki就卯足了劲挤到了最前面，那时他们毕竟还只是两个好奇心重破坏力强的男孩子，一心想要一探究竟，在他们眼中神族的葬礼更多代表着某种神秘，而那些本就淡薄的一点哀伤，早就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港口的尽头是海。Loki曾经问过Frigga，为什么神域的海水永远在坠落却不会干涸，Frigga耐心地解释说因为那是生活之海，而生命是循环往复，没有尽头的。
而现在，小Thor弯下腰蹲下身，正屏气凝神伸直了胳膊想要透过栏杆去触摸那片禁忌的生命之海。Loki吓得一把抱住他往后拖，“你在干什么，Thor？”他尽量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的问。
“我想试试它和闪电宫的喷泉有什么区别，我可以在这里游泳吗？”Thor快活地回答。
“你疯了！这是Vili叔叔的葬礼。”
“为什么不？”
“你会被卷走的，Thor，”小Loki几乎要被急哭了，“只有死者才能渡过生命之海。”
他们的对话到此便戛然而止，因为盛放遗体的小船已经开动了，小孩们立刻被整个岸上沉重肃穆的氛围感染，重新站直了身子，用一种生涩又一知半解的目光注视着缓缓向前的小船。它起先平稳地滑着，离港之后，波涛推动着它迅速飘远。
神祗们拿出了银白色的光球，Thor一直不太明白这究竟是什么，Loki猜测那大约是对死者的某种祈愿或祝福，两个小神祗也各有一份，他们学着大人的动作，双手捧着光球托在胸前，光球自动地慢慢升起，配合着远处那艘船上腾起的光辉，成百上千个银白色的光球也飞向了遥远的夜空，它们交相辉映，像是从地面升起的一片星海。
小小的Thor和Loki完全被眼前的这副景象给震慑住了，他们惊呆了似的半张着嘴望向夜空，在此之前小神祗们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奇景，阿斯嘉的天幕好像也从未如此浩大。
过了好半天，Thor才来了一句：“Vili叔叔去哪啦？”
“你看见那束从小舟上射向太空的华光了吗？我想那就是Vili叔叔的灵魂，他变成了一颗星星。”
“在哪儿？”
“那儿，”Loki指给他看，“瞧，那是颗新的。”
过了半晌，小Thor忍不住偷偷开口问：“弟弟，要是我变成了星星，你愿意做我旁边那颗吗？”
Loki冷冷地回答：“你想死也别拉上我，Thor。”
而现在，Loki看着Thor从远远的走廊尽头走来，径直向着那条小舟，从Loki的角度来看，他几乎是面对面朝向他而来的。此时Loki已经恢复了冷静，他甚至毫不在意地朝Thor笑了笑，即使他知道Thor根本看不见，他永远不会看见了。
在Thor那粗壮且总能给予女性安全感的臂弯里挂着一具瘦长的躯体，Thor在小舟前半跪下来，Loki亲眼看着Thor犹豫了半晌，然后才恋恋不舍地那具躯体放上小船，他的动作细致小心，轻柔得简直不像是那个战场上呼风唤雨的雷神，太可笑了，Loki想，如果不是他太清楚那是什么，他会以为Thor送走的是他的爱人。
随后，雷神就着那个姿势低下头，仔细端详着那具身体，Loki正好面对着他，无法形容出Thor此时的表情，雷神低垂着眼，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目光注视着小船上躺着的家伙，那是一场无声的洗礼，Loki不自觉地凑上前去，试图在Thor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不得体的瑕疵，但在走近之后，Loki几乎是立刻被雷神脸上纯然的温柔给击倒了，他的胸口泛上一股难言的酸涩，几乎让他站不稳，Loki惊魂不定地后退一步，发觉Thor的表情里并没有掺杂过多的悲痛，也没有这些年来他们发泄在彼此身上的永无止境的无奈、愤怒、仇恨……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里什么也不剩，他看着Loki的尸体，仿佛那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为宝贝的东西。
那是Loki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自己的尸体。他低下头站在小舟的另一侧好奇地打量着它。这感觉很奇妙，Loki可以清晰地瞧见自己灰败的皮肤，泛着冰冷的色泽，以及那张冷冰冰的面孔，Loki一直清楚自己长着一张不讨人喜欢的脸，虽然从小到大有不少人夸过他的容貌，但这并不影响过于锋利的五官在使他变得清秀的同时，也让他看起来更加刻薄，更不要说Loki一贯秉持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做派。
他冰冷的眼角禁闭着，僵硬的嘴角也固执地向下撇，Loki没有想过他在最后一刻还把自己的不幸如此明白地写在脸上。Loki静静地站在一旁，仿若置身事外，他凝视着它，仿佛在凝视着一个可悲的、破碎的、不幸的缩影。
这张脸再也不会拥有其他表情了，它不会再透露出任何暴怒、嫉恨、狡黠的情绪，它再也不能变得白皙红润、充满活力了。这个骨瘦如柴，毫无生机的小东西终于摆脱了一直以来所承载的，那个绝望又恶毒的灵魂。
Loki呆呆地看着那具尸体，他自己的样貌变得既陌生又熟悉。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Thor的表现，Loki并不傻，他重新审视了一遍空旷无人的港口与生命之海，很清楚Thor的打算。可是，这个想法有几乎让他发笑。
他要为我办一场葬礼，Loki想，这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啊，他居然要为我——一个阿斯嘉的叛徒，一个肮脏的冰霜巨人，一个曾经几次三番要取他性命的家伙，办一场正统的神族葬礼。
看得出来Thor是注定无法在神域找到第二个愿意原谅邪神的帮手了，他看上去是决意要一个人包办这一切，Thor解开了停泊小船的缆绳，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服自己放走这只躺着他罪大恶极的弟弟的船。
小舟慢慢悠悠地淌过去，寂静的环境让Loki可以听清Thor呼吸的声音，Loki的目光像是被黏在他自己的尸首上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艘船，直到它已开出很远，游离在他视野范围的极限。他听见身后传来Thor拉弓的声音，不久一支带着火星的羽箭伴着风声飞了出去，毫无意外地点燃了那艘船，火光跃起的刹那，Loki的灵魂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叹息。
他知道Thor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等待属于神祗的神圣的最后一刻，他的灵魂像Vili叔叔一样飞升辽阔的星空，然后守着自己的一片天地，等待着哪一天Thor来兑现他的承诺，成为两颗比邻的闪亮的星……
可惜那只是Thor的幻想而已，Loki再清楚不过了，那艘船上除了一具罪恶又冰冷的尸体外什么都没有，没有灵魂可以成为一颗崭新的光点，他的灵魂甚至都不在那艘船上。它的命运只有坠落，如同Loki整个生命的写照，无休止的坠落。
那艘着了火的船掉了下去，与此同时，Loki听见了弓箭落地的声音。
Loki站在栏杆前回过头，惊讶地发现脚下正是数百年前参加Vili葬礼时他和Thor占据的位置，可是与那时相比，今天的阵势实在是过于冷清了，整个大厅空荡荡的，火把上跳跃的光线使Thor的面孔变得晦暗不明，Loki没由来的替他难过起来。
Thor如同一桩枯木似的立在那里，他僵硬的眺望着远处吞噬了那艘船的断崖，过了好久才猛地清醒过来，他最终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拉长了的、带着哭腔的吼叫。
那是怎样的声音啊，就连死去的Loki都为此感到震动，他从来不知道开朗如Thor居然还能发出如此悲伤的声音，振聋发聩，又令人肝肠寸断。
Thor在此时才开始了真正的哭泣，像是才意识到他的弟弟已经永远离开了他，他的梦被击碎了，有泪水源源不断地从那双深邃的眼窝里流出来，先前那之中的温柔半点也不复存在，他一边流泪，一边怒目圆睁，仇恨地望着这片生命之海，Thor看着这荒唐的一切，仿佛是它们联合从他这里夺走了他那个曾经羞涩的、乖巧的弟弟。
那种酸涩无力的感觉又占据了Loki的整个灵魂，这很突然，但并不陌生，从前当他和Thor在战场上对峙，用充血的阴狠眼神凌迟对方时，在Loki看似坚不可摧的伪装下，他也能感受到那种闷闷的透不过气的心酸，他曾经把这归结为对Thor的厌恶，但现在看来，并不都是如此。
Thor全身都倚在栏杆边缘，他高大健壮的身影向前弯曲，似乎要将整个栏杆给掰断，他的眼泪还在流——一个神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呢？Loki想。
Loki缓慢地伸出手，却犹疑着不知该不该触碰这个悲痛欲绝的雷神，Thor低垂着头，及肩的金发全都散乱在额前，看上去说不出的狼狈，他握着栏杆的手松了又紧，看上去几乎要跳下生命之海，这让Loki想起了几百年前那个想要畅游其中的鲁莽小孩。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天空，就连人物也是重复相同的。
这不对的，Loki对自己说，他应该恨我的，就像我应该恨他。
在又一次被那种电流过境的压抑感袭击了之后，Loki艰难地笑起来，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Thor说：
“你会被卷走的，傻瓜，”Loki顿了顿，嗓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只有死者，才能渡过生命之海啊……”
——TBC——
